◈ 民國奇探:君知我心否第1章 鏡中殺人案在線免費閱讀

民國奇探:君知我心否第2章 鏡中殺人案在線免費閱讀

這個時代,山河雖未破碎,卻是維持着最後一絲體面搖搖欲墜,大廈將傾,世道艱難,政局動蕩,兵荒馬亂,又恰逢寒潮襲來,景緻蕭索,但仍有那金碧輝煌,紅燈綠酒,霓虹翩翩。百樂門前車來人往,裏面更是歌舞昇平,一派祥和。

在一堆鶯鶯燕燕環伺中,喬楚生卻興緻缺缺地一杯一杯地灌着酒,無他,實在是他最近攤上了件事,事情雖然不大,但,卻讓上海灘威名赫赫的喬四爺倍感頭疼自己現在的處境。

自家老爺子花了大價錢,將他塞入了上海租界的巡捕房讓他當上了探長……八大金剛之首的喬四爺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喬探長。

雖然他明白這是自家老爺子的一番良苦用心,也能猜到老爺子的幾分考量,只是……他喬楚生不過靠着一股狠勁才能在刀山血海里廝殺出來的一介莽夫,如今要去租界當警探,所謂隔行如隔山,要怎麼做才能不墮了白老爺子的威名,不墮了國人的臉面;該如何在心懷鬼胎的洋人,立場不明的**,還有黑白通吃的黑幫勢力中周旋,還要不愧本心,不愧對自己披上的這層法律的外衣……

以上種種難題皆讓他感到十分棘手……

他嘆了口氣,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,一瓶紅酒不知不覺地見了底,正當喬楚生要叫人開第二瓶時,一個高瘦的巡捕形色匆匆地跑了過來。

喬楚生記得這個年紀不大的巡捕好像是叫……盧阿斗來着?

阿斗:「喬探長,不好了。」

「出什麼事了?」

阿斗俯身附在喬楚生耳邊低聲說:「聶府死人了,死的是陳老六……」

喬楚生一聽,微醺的酒意清醒了大半,站起身,扔下一疊票子,拿上外套就急匆匆地離開了。

喬楚生到達現場時,現場已經被一排排的巡捕很好地將人群很好地控制住了,阿斗在前面引路,喬楚生則是一邊跟在阿斗身後,一邊環顧着金碧輝煌的豪奢宅子一邊胡思亂想着——要說這聶成江也在早先時候和他打過幾次交道,那時也只是在這魚龍混雜的上海灘里的一個小角色,想來,這些年該是和洋人混得發了橫財。

喬楚生被阿鬥引到了聶府二樓衛生間,一進門,就被衛生間里裝的滿面的鏡子晃的眩暈了一瞬。

隨後他看見了熟人何鯤 ,還有他身後跟着的兩個黑衣壯漢,何鯤 倒還算是鎮定,他身後兩個保鏢卻是哭哭啼啼,面如土色。

地上擔架上呈放着一具被浸了血的白布蓋着的屍體,喬楚生大步走上前去,皺了皺眉,指着蹲在屍體一旁穿着白大褂,雙手染血的人語氣不善地問:

「這是誰呀?」

那人站起身,擦着手上的血跡,解釋道:「噢,我是聶府的家庭醫生,我姓趙,事發的時候,我第一個趕到了現場,可我到的時候……陳先生已經不行了,儘管我已經採取了一系列的搶救措施,可是……唉」

的掀開了屍體上的白布,看了一眼確認是陳老六後便讓人將屍體搬回巡捕房,一時有些頭大:這陳老六算是個**湖,身手不錯,出入隨行皆有保鏢護着,不可能輕易遭人暗算。

何鯤 站出來喊了句:「四哥。」喬楚生看了他一眼,何鯤會意改口:「喬探長。」隨後支支吾吾地說:「老大讓人捅了,家裡還沒敢通知呢。「

喬楚生環顧了一眼在場眾人,隨後目光落定在何鯤臉上問:「什麼情況?」

何鯤面露愧色:「今天晚上九點鐘,老大上完廁所,洗手的時候叫人給捅了。」

喬楚生看着這三人怒道:「你們沒跟着他啊?」

其中一個光頭保鏢趕緊上前分辨:「不是,不是,跟着了,我們就在門口,可是老大還是叫人給捅了」

喬楚生有些不解:「還是叫人給捅了?」這三個壯漢看不住一個陳老六?吃乾飯的?

喬楚生氣得想打人,怒喝:「幹嘛吃的你們?兇手呢?」

何鯤 還有兩個保鏢此刻有些無地自容,其中一個保鏢支支吾吾地指向了鏡子:「鏡子,我們都有看到老大被鏡子里伸出的一把刀給捅了。」

喬楚生看着兩個保鏢哭哭啼啼的臉,心下琢磨着,這兩個憨憨該不是被嚇傻了吧,於是目光一轉看着何鯤 :「你說。」

何鯤也不知道該怎麼說,一跺腳道:「我們仨都看見了。一把刀從鏡子里出來,捅了老大。事發之後,我們當場檢查了所有隔間,沒人。」

看喬楚生還有些不信,光頭保鏢也說道:「我們保證,從老大被捅以後,這裡沒有任何人進出。」

喬楚生看他們的樣子確實不像是說假話。但是這麼荒唐的事情還真是沒法讓人相信。於是他環顧四周,又用手指敲牆面,只聽聲音沉悶,想來是沒有夾層。

何鯤也出聲解釋道:「我們早檢查過了,這個結構,不可能有夾層,這屋沒窗,我們一直都在,絕對沒人能出去!」

喬楚生聞言,看着這貼滿鏡面的衛生間,哪怕是天花板上面也貼的是鏡子,不由的感覺這間衛生間確實是處處透露着詭譎的氣息,如同這個殺人案一樣。

喬楚生直覺這是一個異常棘手且不同尋常的案子,反覆思量,再三琢磨也沒個頭緒,當即就走了出去。

喬楚生想了想打算先去會會這個宅子的主人聶成江。

聶成江拄着一根龍頭拐杖侯在一樓大廳,看到喬楚生後一抬手:「喬四爺。」

「聶老闆,好久不見」

聶成江:「聽說**捕房新來了個探長,沒想到是你」

喬楚生笑吟吟地寒暄道:「小弟初來乍到,還請您老多多指教呢。」

聶成江吃力的揮揮手道:「指教可不敢當,這案子還得勞煩您快點辦!陳老六死在我家,回頭傳到江湖上,不太好聽!」

喬楚生理解他的境遇,這事擱誰家裡也受不了。他點點頭問道:「今晚來的賓客里有什麼可疑之人嗎?

聶成江招手讓僕人把名單拿過來遞給了喬楚生:「倒是有一個,沙遜銀行的股票經理。姓路,名垚,陳老六被殺前,跟那小子吵了一架,把人家轟了出去,場面鬧得很難看。那小子臨走前放話,要對付老六。」

喬楚生愣了一下,心裏琢磨這樣重要的線索,為何何鯤竟然隻字未提?他飛快的看了一眼,果然看到沙遜銀行的股票經理路垚的名字和相關資料。

喬楚生心存疑竇——這麼詭異的案件,線索來的卻太過順利……但好歹也算是個突破,他目光在名單上的那兩個字上多停留了幾息後,笑了笑:「知道了,多謝。」便匆匆離開。

次日一大早,路垚便被鈴聲吵得心煩意亂,一開始以為是鬧鐘,摁了兩次沒摁掉,這才反應過來是電話,睡眼惺忪地跑到客廳掛掉電話想回去繼續睡,結果剛一轉身,鈴聲又響起來,他沒好氣地接起電話:「喂?」

電話那邊是他的同事,同事小心翼翼地說:「我跟你講,剛剛有幾個巡捕過來找你。」

「巡捕?」這一下,路垚瞬間清醒,想起來昨晚乾的壞事,推開窗往樓下一看,兩隊巡捕房的人馬正往這棟公寓趕來,他一下就慌了神,掛了電話連衣服都沒換,就往後門跑,

剛躡手躡腳地跑到樓下,就聽見身側有人輕挑地吹了聲口哨,語調慵懶地和他打了個招呼:「早啊,路先生。」

路垚如臨大敵地側身一看,就看見懶懶地斜倚在牆上穿着制服的英氣青年。路垚被驚了一下,隨後反應過來這人該是來抓自己的,假裝與路過的大嬸兒若無其事地打了聲招呼,隨後拔腿就跑。

喬楚生看着眼前那人不怎麼高明的小伎倆,又看着他倉皇逃竄的狼狽模樣,舔着牙笑了,隨後不緊不慢地追了上去,像是逗弄着耗子的貓咪。

果然,一場並不怎麼驚心動魄的追逐後,路垚這隻小耗子還來不及使出獨門絕技——蛇拳,便被一招放倒,被一隻名叫喬楚生的大貓叼回了巡捕房。

巡捕房裡,被打暈的路垚幽幽地醒來,揉了揉腦袋,喬楚生抱着資料文稿適時地走進來,路垚看着眼前的氣宇軒昂的警察在自己面前站定,打量了半晌,想起來這就是那位給自己一拳干暈過去的警察,又仔細打量着眼前這位似乎不是尋常人的警察——生的倒是一副刀刻斧鑿,劍眉星目的好相貌。眉宇間帶着點漫不經心,還有一絲收斂的倨傲,和一絲收斂的匪氣,一襲普通的警服被他穿的是氣宇軒昂,身上雜糅着正氣與江湖匪氣。更不要說他手腕上的那枚貴爆了的名表。

——足夠驚艷,也足夠刻骨銘心。

於是,路垚非常識時務地堆起了笑臉,套着近乎:「怎麼稱呼啊,大哥?」

「喬楚生,租界巡捕房探長。」

深諳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的道理,路垚討好地乾笑:「呦,這麼年輕,當上探長,佩服佩服。」

喬楚生也打量着眼前的路垚,喬楚生混跡江湖,閱人無數,他自己生的英俊,而眼前的人不得不說,也生的一副難得精緻的好皮相,唇紅齒白,五官清俊。他看着路垚眉眼乾凈清澈,心中不免思量:這一看就知道是個打小就養尊處優的主兒,這般稚氣未脫的小少爺是哪家的?怎麼就放心讓他在這魚龍混雜的上海灘里孤身一人待着了?

喬楚生看着他打出來的傷,只是一點點的青紫,在對方膚白如玉的臉上顯得有幾分駭人幾分滑稽,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剛才下手太重了,喬四爺混跡江湖十幾載,第一次對於自己出手打人這件事,心生了些許悔意。

他收回目光,自我介紹後,坐了下來,斂了神色:「別廢話,從現在開始,我所問的每一句話,你都要如實回答,敢撒謊的話,我就搞死你。」

路垚被這一通不怎麼有氣勢的威脅恫嚇後,非常從心地連連擺手道:「欸,不敢,不敢。」

喬楚生看他有些慫的模樣,心中發笑語氣卻是放緩了許多:「姓名?」

「路垚」

「年齡?」

「24」

「職業呢?」

路垚察覺到對方軟下來的語氣,那股子欠收拾的勁兒又上來了,玩笑道:「家裡蹲。」

喬楚生毫不留情地揭穿他:「放屁,沙遜銀行股票部經理。」

路垚撇了撇嘴:「你都知道了你還問我。」

喬楚生看着手裡的資料,沒理他繼續念着:「康橋大學三一學院畢業,英國美生會執事,數學、醫學雙學士……」這份華麗的學歷表讓喬楚生由衷的欽佩,誇了句:「可以啊你。」

隨着喬楚生每念一句,路垚表情上的驕傲就多一分,收斂了之前的慫樣,反倒像只要開屏的花孔雀:「還有法學,懶得畢業答辯,不然就是是三學士。」

喬楚生眉梢一挑:「那你就是知法犯法了?」

「這話我可就聽不明白了,我犯什麼法了?」路垚言之鑿鑿地反問

喬楚生似笑非笑:「別裝了,昨晚九點幹嘛去了?」

路垚想起昨晚自己乾的壞事,心虛之下張口就抵賴:「昨天晚上我喝多了什麼也想不起來。」

阿鬥上前,喝道:「放你個屁,你個殺人犯,別給臉不要臉。」

路垚被這一聲怒吼嚇得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:「殺人?我殺誰了?」

喬楚生被他慫慫的傻樣逗得忍不住彎了彎眼:「陳老六啊」

路垚驚恐道:「他?他死了?怎麼死的?」

喬楚生笑眯眯地解釋道:「昨晚九點上海著名實業家聶成江的新宅落成儀式,據目擊者稱,八點四十五分,被害人陳秋生和他三名手下進入現場之後曾與你發生了激烈衝突,你被他兩名保鏢轟出去後,揚言要報復,隨後,陳秋生在衛生間被人殺害了。」

解釋了一通,卻字字句句都擺明了就是把路垚當成犯人

路垚委屈得高聲喊冤:「不,不是,你們什麼意思呀,你們懷疑我是殺人兇手」

阿斗:「廢話,你不是兇手,你早上為什麼要逃?」

路垚: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
喬楚生見他似有隱瞞,質問道:「昨晚九點幹嘛去了?」

路垚心虛地低垂着眉眼委屈地將昨晚的事一一道出:「昨晚……我被陳秋生的保鏢轟走了,他欠錢不還,我咽不下這口氣,就到停車場找到他的車……就找了石頭划了他的車,砸了他的車窗玻璃……」「後來被聶府家丁逮到了,家丁手裡牽着狗,我被狗追了大半條街……」

「再後來我就回去了,然後今天早上就被你們抓了,我以為是因為劃車抓的我。」越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。

喬楚生聽了路垚的解釋後,對這個解釋信了百分之八十,倒是有些忍俊不禁:這麼大個人了,心性卻還像個孩子,受了氣,報復的手段竟然是去劃人家車。

只是對於站在一旁的阿斗看來,這人就是在狡辯,他一警棍敲在桌子上,把喬楚生和路垚都嚇了一跳。

阿鬥氣勢洶洶:「探長,對付這種滾刀肉,就不能太客氣,否則蹬鼻子上臉。」

路垚一聽就不樂意了,既然不是追究他砸車這件事,那他就不怕了,在這租界是要講法律,將證據的,他又沒殺人,怕什麼,於是路垚立刻神氣了起來:「刑訊逼供是吧?好,我要見我的律師,這兒是租界,不是法外之地。」

阿斗可不慣着嫌疑犯,路垚細長的脖頸被阿斗一把擒住,摁在桌面上,路垚這人向來是奉行君子動口不動手,識時務者為俊傑的,在威武與暴力之下總是屈服得神速:「哥、哥、哥,輕點,文明人都是……」

喬楚生好笑地看着被摁着的絲毫沒有反抗之力的路垚,出聲攔住了阿斗:「等會兒。」

阿斗撒開手,喬楚生剛要說什麼就聽見,門外傳來尖叫的女聲還有混亂的吵鬧聲,不由愣了一下,隨後臉上露出了種非常無奈的表情

「看好他」說完起身出去

喬楚生一出門就看見走廊里一位米白色格子風衣,打扮時髦,漂亮年輕女孩子正氣呼呼地手拿警棍。

匍匐在她腳旁邊的是幾個被打倒在地滿身狼狽的幾名小巡捕。

喬楚生頭疼極了:這祖宗怎麼來了。

這位帶着幾分古靈精怪刁蠻氣質的年輕女子,不是別人,正是喬楚生老大白啟禮,白老爺子的獨生女——白幼寧。

喬楚生:「白幼寧,你幹什麼呢?」

白幼寧氣道:「找你!他們攔着不讓我進,非說你在忙,還敢扯我衣裳?信不信我告你們耍流氓。」

那個被抓破臉的小巡捕悲憤地喊道:「耍流氓的是你好嗎。」

喬楚生對着這幾個巡警尷尬地一笑道:「哥幾個對不住,一會我去找你們。這是我妹,白幼寧白小姐。」幾個小巡警一聽,想起這位姑奶奶是探長妹妹,還姓白,心道:得罪不起,揉着發痛的傷處,悻悻地轉身離開。

等他們走後,喬楚生把她帶到辦公室里惆悵地問道:「說吧,又出什麼事情?」

白幼寧雙手環抱道:「出大事了!我跟我爹吵架,離家出走了!

喬楚生一聽就更頭大了,他苦笑:「為什麼呀?」

白幼寧看他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就皺眉道:「昨晚,他趁我在報社加班,帶了女人回家吃飯,讓我抓了現行。」

喬楚生無奈:「你娘已經去世那麼多年了,老爺子一個人也挺寂寞的。這不正常么?」

白幼寧一臉認真地說:「那也不行,外頭再怎麼玩,我都無所謂,嚴禁往家裡帶,而且,還是個交際花,我爹也不嫌丟人哈?」

喬楚生皺眉,覺得白幼寧有些過於無理取鬧了:「老爺子喜歡什麼女人,還用你管?」

白幼寧一聽,知道這事兒上喬楚生和她根本不是一個陣營,於是賭氣道:「好!我不管,我離家出走,以後,本小姐自己養活自己。」

喬楚生聽後一愣,不屑道:「就憑你那點稿費?」

白幼寧白了他一眼:「主編說了,只要拿到獨家,就給我漲稿費。」

喬楚生琢磨估計這是還在氣頭上,又想着說不定在外待兩天磨磨這位大小姐的性子,等她氣消了,受不了自力更生的生活時,興許自然就會回家了。

於是好言安撫道:「那你就好好寫,加油。我還有事兒,等我忙完了再說。」

白幼寧一聽他想溜,一把拽住他的衣服攔住他道:「聽說你有大案子。」

喬楚生是看着白幼寧長大的,看她那雙狡黠的眼睛當即便將她的那些小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,於是敷衍道:「嗨,八字還沒一撇呢。有了眉目再跟你說。」

白幼寧一聽就不幹了,她嘟着嘴拽着他的袖子撒嬌道:「拜託嘛,楚生哥,昨晚到底什麼情況,說說嘛,你最疼我了對不對?對不對嘛?」

喬楚生看着她那諂媚的模樣,一個頭兩個大,心中萬般無奈:這丫頭真是自己的剋星,於是只好把昨晚的案件一一說與她聽,隨後這位大小姐又要求在他辦案時旁聽,

「你辦你的案,我旁聽,絕不打擾你,拜託,楚生哥,」

喬楚生琢磨着,都退了這麼多步了,也不差這一步,便也頷首應了:「行吧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