◈ 第6章

第7章

滕淑蘭抿下嘴,「將來她長大了想學我不攔着,現在你先給她取個名字。」

雖說現在不讓搞封建迷信,但是楊老道可是個有真本事的人,一副猥瑣埋汰樣也不過是為了自保。

只要孩子想學的本事她都支持,將來誰知道哪棵樹會開花?

楊宗德又從磚縫裡摳出一本康熙字典。

滕淑蘭按住字典,「那個……你給起個文雅點的名字,聽起來有點兒文化,別整些什麼花啊、朵啊、枝、蘭的,聽着俗氣。」

楊宗德嘿嘿一笑,「成!」

「孩子跟你的姓?」

滕淑蘭搖頭,「跟我男人姓。」

起名字要按照康熙字典上的筆畫數來算。

比如「艹」字頭,簡筆是三畫,康熙字典上為「艸」,是六畫,釒為「金」字,八畫。

他掰着指頭算着,算完寫下三個字,「這個名字怎麼樣?」

滕淑蘭有些尷尬的一咧嘴,「這倆字念啥?」

她認識的字不算多,都是和自家掌柜的以及掃盲班學的。

楊宗德又捻了捻鬍子,「田蒔(shí)泠(líng),她命里缺水木,少金,土旺。蒔有移植栽種的意思,代表着生機勃勃。泠有清涼、清澈、輕妙之意。」

「孩子命格太過陽剛,過剛易折,名字給她取得溫婉一些。」

滕淑蘭趕緊笑着點頭,「好好好!」

聽着就有文化,她都不認識!

「小名叫甜寶成嗎?甜蜜的甜。」

她就想讓她的小寶貝甜甜蜜蜜的長大。

楊宗德點頭,「成!我給孩子查查都有哪些關煞……」

他扒拉着《小兒關煞圖解》,「戌年見辰時,天吊關,犯此關的孩子多有急難災禍。天吊,就是地獄凶鬼將孩子的性命懸於半空之中,隨時可能殞命……」

滕淑蘭心裏一緊,「要怎麼破解?」

楊宗德捻下鬍子,「其中一個破解之法就是重拜父母或過房,外室子也無妨,她兩樣都佔了。」

「不過,在她十二歲之前還是盡量不要讓她過山過河或者行夜路。這孩子雖然命格極陽,但是年齡尚小,而且身子極陰,防止被有心之人利用。」

「短命關……」

滕淑蘭的心又提起來了,聽着就邪乎。

「短命關不一定短命,多有驚怖,夜啼,容易被嚇到,這個也不用擔心,過房可解,小心看護着就好,一會兒我寫道符給孩子戴在身上,如果還會出現夜啼就去找齊家給孩子扎兩針,看看是不是身體哪裡出問題了。」

「多厄關……」

「這又是個啥關口?」

滕淑蘭的心讓他搞得和盪悠悠一樣忽上忽下的。

「命運多舛,諸事不順,少兒時期,要麼自己命運坎坷,要麼會牽連父母,還是過房可解,現在她記在田家名下,很多關煞都會自然而然的解決掉,這孩子命中貴人非常多,你就是其中的一個!」

「我會給孩子將元辰錢和受生債還了,補齊天地水三庫……」

他又沉吟一下,「其他的一些溝溝坎坎也不必着急,一路平坦不一定是好事,柳暗花明很有可能會遇到不一樣的機遇。」

他將需要注意的時間和事件寫好,又畫了一張符紙交給滕淑蘭。

滕淑蘭收好,從籃子里拿出十個饅頭,「楊道長,這些你收着,那個還什麼債要多少?」

楊宗德擺下手,「隨緣吧!」

滕淑蘭拿出一塊錢放在桌子上,「楊道長,多費心了。」

她抱着孩子出院前左右看了看,見沒什麼人才快步朝家走去。

等她走了,楊宗德看着桌子上的八字,又仔仔細細地批了一遍,一邊寫一邊嘖出聲來。

這孩子就是天生吃這碗飯的,但是這事急不來。

收徒弟也是講究緣分的,要你情我願。

滕淑蘭回到家將孩子放到炕上,廚房爐子上的鋁製小鍋里煮着小米粥,粥熬的比較稀,上面已經形成了一層薄膜,這層膜就是米油。

她拿着勺子將米油盛到碗里,家裡沒有奶粉,她也不好再去齊家打擾。

米油可是好東西,被譽為窮人家的人蔘湯,《本草綱目》有雲,嬰兒「食米油,百日則肥白」。

小甜寶身子弱,脾胃虛,喝米油勝過靈丹妙藥。

餵過米油,她找了塊紅布縫了一個小袋子,將符紙裝進去掛在孩子胸前。

這一晚小甜寶睡得很香,沒哭也沒鬧。

第二天一早,滕淑蘭騎上單車去了鎮上派出所。

接生員的單車都是公社給配的,也是有公車的人。

陳家哥倆今天也來了,派出所通知他們帶回陳蓮香的屍體。

倆人撅着嘴,皺着眉頭,跟着公安同志去了後院。

剛進派出所大門,小甜寶就突然大哭,滕淑蘭將孩子抱到懷裡跟着一起去了後院。

後院的一間小屋子被當作臨時的解剖室,陳蓮香的屍體就停在裏面。

一名公安在和陳家哥倆交代情況。

「經過法醫的解剖鑒定,她的胃裡有還沒消化完的雜草、野菜和野果的殘渣,在陣痛的時候大量消耗體力,再加上飢餓,造成心肌缺血,最後引發急性心肌梗死。」

陳家哥倆聽完沒什麼表情,直接簽字,陳家富拿出一個破麻袋用來裝屍體。

陳家貴嘴裏嚷嚷着,「哥,一會兒咱倆不用進村,就從剛才那個路口過去,把她整到那個石砬子山上,挖個坑一埋就行。」

滕淑蘭看着陳蓮香的屍體,經過一個晚上,屍體呈現的顏色更難看了。

「她好歹是你們的親妹妹,要走了也該給換身乾淨衣服,現在這樣衣不遮體,還光着腳……」

陳家貴嘟囔着,「她是個傻的,又是啞巴,也就和孩子賺一樣的工分,這些年都是我們哥倆養活着她,總不能她死了還要浪費一套衣服吧?」

妹妹生前的衣服還是有的,不是什麼好衣服,但是留着做鞋墊子也總比埋土裡強吧?

陳家富瞪他一眼,看着滕淑蘭陪着笑,「田嬸,您理解下,我們也不容易,日子過得都緊巴巴的,孩子又多,死人總要給活人讓路吧?」

現在社員分點布票不容易,家裡人又多,一套衣服恨不得傳三代。

更何況陳家哥倆現在一分錢都不想往這個妹妹身上搭。

滕淑蘭看看懷裡哭得委屈的小甜寶,孩子是陳蓮香拼了命生下的,她既然收養了,也要給孩子娘一個體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