◈ 第9章

第10章

「以後夫君就不去書院了嗎?」小婦人踮着腳一面拿着雞毛撣子,掃一掃書柜上的灰塵,一面好奇扭過頭詢問。

陸家的小院很小,一共才兩間屋,卧房也是書房,屋裡擺了許多的書。

沒什麼裝飾的物件,只有陸謹自己寫的幾幅字畫掛着。

年輕時候的陸謹,表面還算謙遜穩重,但心底多少帶些讀書人的清高,有些恃才傲物。

他年少登第,步入仕途,在朝為官,起步太順了,所以陸謹常有種命由己定的自信。

後邊被世情磋磨多了,才知道他也不過是普通人一個,這世上的許多東西不是他想要就可以得到的。

他慢慢成熟,脾性溫和,透着一股子行到水窮處,坐看雲起時的淡然來。

所以,現在重生回來的這個陸謹,才是一個合格了的好丈夫。

他在見識了太多陰私晦暗與背叛後,這時候才會愈加地去追思和懷念自己曾經擁有過的那一片赤誠真心。

只有失去時,才想起來後悔,這便是世人的通病。

陸謹一手撐着腦袋,目光落在小婦人忙忙碌碌的動作上,眼眸深邃,甫一聽見這話,他溫和的道:「不去了,日後是去給那位白小少爺當先生。」

「那、夫君不是明年還要參加鄉試嗎?」溫婉寧聞言湊了過來好奇詢問。

時間都這麼緊迫了,夫君看着好似一點不着急。

陸謹噙着一抹笑意,拍了拍自個的大腿,抬眼看了看小婦人,暗示得很是明顯。

「夫君現在可真黏人。」

小姑娘沒好氣的吐了吐舌頭,嘟嘟囔囔的吐槽,但還是聽話的坐了過去。

她如今也很習慣了跟夫君如此親昵的狀態。

陸謹伸手捏了捏妻子鼓起的小臉,故作生氣道:「你這小娘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」

多少夫妻能有他們倆恩愛呢,人家都羨慕不過來呢,這小婦人倒好,一臉嫌棄。

也就一個他了,兩輩子心心念念着懷裡這個小傻妞了。

溫婉寧不服氣的睨他一眼,才不贊同。

她的夫君現如今,真如一色中餓鬼般,纏她不停,這還叫福氣?

不僅夜裡,青天白日里有時也要同她胡來,累得小婦人是腰酸腿也疼的,這福氣她才不惜得要呢。

陸謹看她一臉不服氣的小模樣,只覺得發笑,一雙桃花眼裡蘊滿着笑意。

環抱着小婦人軟腰的手緊了緊,男人垂頭看她,「放心好了,我們婉寧看着就是個旺夫的,夫君明年就考個舉人回來,到時候我們婉寧就等着做官太太好了。」

溫婉寧熱得慌,本是想趕緊下來的,聽了這話,她笑了笑,用小手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拍了拍,口裡道:「夫君如今的臉皮真是愈來愈厚了呀,舉人老爺讓夫君說的像蘿蔔白菜似的便宜。」

雖然這小婦人在自個阿娘面前一副信誓旦旦相信夫君的能力,但現下卻壞心眼的調侃起來。

男人的信心自然是十足,上輩子他曾經做過好幾年的廣州學道,後來做到丞相的位置上時,也主持過會試、殿試。

多活的那幾十年不是白混的,一個舉人而已,他還真覺得同蘿蔔白菜沒有區別。

這些陸謹沒法說,於是只得捉住那雙蔥白小手,低頭就在上面親了親,這才抬眸看她,眼裡含着笑,「婉寧現在的膽子是大了,敢笑話起夫君來,記得剛成婚時,你可不是這樣,怎麼?是吃了熊膽不成?」

「那夫君才吃了熊心豹膽,不,應該是熊心色膽才是!」溫婉寧昂着小臉反駁。

陸謹現在就喜歡逗這小婦人與他鬥嘴,聞言壞笑,低沉的嗓音貼在她耳邊悠悠說道:「我吃的什麼,婉寧今晚就能知道。」

灼熱的氣息灑在耳後的敏感處,小婦人倏的就紅了耳尖。

「你、你你……簡直不要臉!」

小婦人哪裡聽不出這男人說的話里是什麼意思,一時漲紅了小臉,痛斥自家夫君這般不要臉的行徑。

陸謹卻表現的一臉無辜道,「為夫怎麼就不要臉了?夫人與我說清楚些吧,可不能平白冤枉你男人不是?」

真誠的模樣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請教什麼正經的問題。

溫婉寧說不過他,抿着唇瞪了男人一眼,便掙扎着要從他身上下來。

陸謹也不好惹她太過,惦記着不能把晚上的福利給鬧沒了,所以是很識時務的鬆了手放這小婦人下來。

「哼,我不與夫君說話了,說不過你。」

溫婉寧小聲控訴幾句,抬腳便出了卧房。

陸謹含笑看着小婦人氣沖沖離開的背影,這才有心思拿起書案上放着一卷書看起來。

——

一牆之隔的嚴家。

嚴老先生今年五十了,鬚髮花白,常年板着個臭臉,一副老學究。

他是舉人出身,曾經做過一任縣令,後來實在忍不了官場上的污糟氣,一怒之下辭官回鄉,當起了個教書先生。

他為人清正,做官時也不曾拿過百姓一兩銀子,因此日子過得也很清貧,可這位老先生渾不在意。

嚴家就老夫妻兩人,雖然吵吵鬧鬧,但感情還算不錯。

老先生憤世嫉俗,覺得這世上簡直烏七八糟,沒有孩子更好,省得生下來受氣。

此時老先生正撫着鬍鬚,長吁短嘆,一臉愁容。

「這是怎麼了?又是你哪個學生寫的文章不可救藥了?」

嚴夫人悠哉悠哉的躺在搖椅上,一手扇着蒲扇,慢條斯理的問了兩句,一副習以為常。

她與丈夫一般大的歲數,但看着卻比嚴老先生年輕十歲不止,她家這老頭,整日罵罵咧咧,可不得老得快嗎。

「唉,人都說成了家的人,行事該愈發穩重些了,你說隔壁那陸謹,怎麼娶個媳婦反倒糊塗了啊?真是愁煞我也!」

老先生一聽老伴問起,便打開了話匣子,倒起了苦水。

「我還道這小子天資又高,秉性也好,將來走上仕途,為官一任造福一方。怎想他如今先是說要參加明年鄉試,接着又說他不上書院讀書,要去那個白家的小少爺做先生了,真是胡鬧,眼看着科考在即,跑去做個狗屁先生!」

老先生越說越是氣惱起來,忍不住罵了一聲。

嚴老太太淡淡睨他一眼,「我看你是瞎操心,陸謹這孩子是個有主見的,人家這麼做有他的道理,你愁個什麼勁兒?」

「唉喲,你懂個屁,陸謹是我的愛徒,我對他寄予厚望,你個婦人家的懂什麼?」

老先生被她這麼一說,火氣一下上來,嘴上沒個把門的,一股腦都禿嚕出來。

說完自己也立馬後悔了,老臉笑出褶子來,趕緊頂着老伴殺人一樣的目光道歉:「老夫就是着急,着急,你可別生氣啊!」

老太太看他那慫樣就嫌棄,瞥老頭一眼,自顧自扇起蒲扇,閉上眼休息。

老先生這才鬆了口氣,手上拽了拽自己的長須,想着自個還是要去找陸謹再勸一勸,別荒廢了正事才對。

這幾年的學生是一茬不如一茬,好不容易遇着個好的,怎能看着他誤入歧途呢?

也罷,他這個做老師的,親自上門一趟就是了。

小婦人是個閑不住的,屋裡打掃收拾了,看看院子里落了些落葉,便拿過一把大掃帚掃起來。

現在時候還早,太陽才剛剛露頭。

正掃着院子,突然院門那兒傳來幾聲敲門的聲音。

小婦人趕忙過去,心裏疑惑是誰呢?

嫁過來這些天,陸家一向是沒有客人登門的,這兩日倒奇怪了,昨天才來一個白少爺,今天又來了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