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妃掀開帘子,朝其中一位轎夫使了一個眼色,轎夫會意,一路尾隨沈若而去……
沈若已經到了小樹林,餘光瞟過。
身後有個男人快速朝她飛奔而來,還沒等她看清楚那人的臉,身後一股巨大的衝擊力,將她推入小樹林旁邊的小河中。
完蛋了!
初夏的河水還是有些冰涼,又加上水流湍急,沈若一個踉蹌很快被沖走。
自己偏偏又不識水性,只會狗狍幾下,散開的髮髻將整張臉蓋住,擋住視線。
要命的是,更是分不清東南西北,連嗆着幾口水,鼻子陣陣發酸。
沈若不甘心就這樣死去,纖長的四肢用力掙扎,總算掙得幾秒浮出水面的時間。
累得胸膛起伏不定,貪婪地呼吸幾口新鮮空氣,本能地呼救。
「救命,救命……」
呼救聲隨風掠過,隱隱約約傳到了顧卿飛的耳朵里。
他勒住韁繩,駐足傾聽,如此荒僻之地怎麼像是有人在呼救?
自己有約在身,本想一走了之,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呼救聲方向移去……
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兒,原來事先買通尚衣間的一個小太監,在太子成婚那天穿的衣袍上動了手腳,故意將四爪蟒蛇改製成五爪金龍。
他一直認為,大哥之所被立為太子,還不是皇后嫡子。
太子碌碌無為不說,平時還瞞着父皇常走煙花巷柳。
逛青樓!
可是一個皇子萬萬不能碰的事。
這也是薛國規矩。
顧卿飛不甘心能力平平,不思進取的大哥,反而被立為太子。
為了太子之位,他不惜一切代價謀取。
不想還是功虧一簣,也不知在哪個環節走漏了風聲,讓太子逃過一劫。
顧卿飛又驚又怕,太子府中竟有如此聰明的人。
又怕事後父皇嚴查,一旦讓父皇察覺,後果不堪設想。
看來,尚衣間那個小太監是不能留了,他的父親倒是可以安排養老送終。
今天他發出了信號,約了冷月姑娘前來,在白雲庵附近的小樹林接頭。
按說這樣的事,他也不需要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接頭。
謀大事之人,凡事都要講究小心,怕在皇宮周圍自己被人認出來,壞了大事。
這一帶自己很熟,白雲庵附近的雲間觀就住着雲妃娘娘,故提前一個時辰去探望了母妃。
雲妃娘娘被人誣陷,誤闖先皇后的寢宮,惹怒父皇而受罰到白雲庵。
入住不久後,生下了顧卿飛,為了靜養身子,得到住持的首肯,搬離到離白雲庵不遠的雲間觀居住。
時間久了,也就懶得再搬回去。
透過窗戶,顧卿飛又看到母妃在昏暗的油燈下,縫製着那些香囊,心中叫屈,不由自主出聲。
「……母妃,這又是何苦呢?父皇又不知道你的好!」
雲妃雖然衣着樸素,與庵中所有道姑一樣,一身淡藍色的道袍,仍擋不住她絕世美貌,白皙過人的臉龐,透着一股貴氣。
母妃身旁的侍女竹心疼道。
「二殿下,奴婢也時常勸娘娘,那些香囊都裝滿整整三大籮筐了,娘娘就是這麼執念,她眼睛又不好,可她還是堅持每天做,勸也沒用。」
「娘娘總是那麼一句,陛下有頭痛患疾,晚上入睡困難,喜歡佩戴這種特殊氣味的香囊。」
「這些年,娘娘還老擔心陛下的老毛病。」
「二殿下,你就這樣走了,也不進去看看娘娘?」
這些話,顧卿飛耳朵都聽得起了繭子。
他想不明白父皇與母妃這些年來,心裏明明有對方,卻要裝作互不待見。
他多麼想母妃能為自己的前途謀劃一些。
臨走時,顧卿飛嘆了一口氣,還是不忘叮囑竹心。
「我來過的事還是不要跟母妃說了,還有,記得請個好大夫給母妃看看眼疾。」
言畢,丟下幾錠金子。
沈若被人推入小河,畢竟泳技不佳,拼了命劃拉着半天,還是灌下幾口水,掙扎幅度漸漸微弱,開始下沉……
正當以為今天必死無疑時,沈若感覺身上一輕,壓着自己的千斤重石彷彿被挪走。
沈若勉強睜開雙眼,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向自己靠過來。
沈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兩隻手拚命亂抓。
「別動,抱緊了。」
一個穩重男人聲音,力氣大得驚人,沈若知道,自己有救了。
顧卿飛一把攬住沈若的腰,腿間發力,將她拖出水面。
此時,沈若那烏黑的長髮凌亂的散開,緊貼在臉上,顯得她小臉更加蒼白,雙目緊閉,唯有睫毛在微微顫動。
「喂, 你還好吧?」
顧卿飛這才發現,還是個年輕的女子,換了一個讓沈若舒服一些的姿勢,托舉着往岸邊走去,將她放置平坦處。
畢竟年輕,沈若已經張開雙眸,連着咳嗽幾聲,吐了幾口水,神智完全清醒過來。
她還是第一次與一個陌生的少年如此親近,悄悄在一旁端詳着。
少年低着頭,背着身子,將身上的外袍脫了,擰着水。
在太陽光照射下,拖着長長的影子,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冷漠,有種很難讓人接近的氣質!
「公子,謝謝你救了我。」
怎麼是她?
驀然回頭,少年才看清,眼前渾身濕透的女子,竟然就是那夜送入太子府中那位女子。
她不在太子府中好好待着,卻落到如此狼狽樣?也不想探究,沒有片刻的猶豫,披上濕透的外袍,抬腳準備走人。
「公子,你這就走了?」
難道還想賴上我不成?
顧卿飛眉心一戳,想着與冷月有正事要談,連眼皮子也沒抬一下,冷冷道。
「姑娘,此處不宜久留,還是趕緊離開吧。」
好熟悉的眼神,似乎在哪裡見過!
剛才還抱着她緊緊的,瞬間怎的還害羞了。
沈若還在胡思亂想着,發現少年早已走遠,不由自嘲一笑。
「走吧……都走吧!」
一陣山風吹過,沈若似乎清醒過來,眼下得把衣裙、頭髮給弄乾了,得了風寒可不得了。
好在四周空無一人,太陽正好,脫下濕透的衣裙曬在不遠處的石頭上,趁這功夫,擦乾秀髮上的水,待衣裙幹了穿好,整理好一頭秀髮。
沈若忘了來時的路,心中一急,顧不上東南西北,亂走一通。